夏目漱玉

欲买桂花同载酒(中)

这是因为撸主太罗里吧嗦而在考虑要不要将“中”改为“二”的分割线,这是撸主惊觉自己好像在写正剧但这明明是耽美同人的抓狂分割线(手动doge)

———————————————————————————————

在京城里谋着一官半职的京官们,消息总是会比寻常人灵通些,天还没开始亮,这些高官门阀们便早就知晓宫里夜半走水的事,便有些施施然地等着宫里传来罢朝一日的旨意。却不曾料到,待至平日里素常上朝的时间,却不见旨意下来,只得死心认了个栽,长嘘短叹地出门上朝了。

用六科廊坊的话来说,自嘉元帝登基以来,六科廊坊一月用来抄录由内阁递出的折子所耗费的笔具,比前朝的三个月还多,一向无所事事惯的六科廊坊,现在是被嘉元帝折腾得连哭天抢地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不知这位新帝是为何要此般煎熬心血。

朝堂之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喧喧嚷嚷,堂下的高官们在为土地兼并的问题而吵得面红耳赤,堂上的天子坐得端正,神色形容都模糊在了王冕的珠帘之后,虚虚实实的,让人看不清心思。

“报——八百里军情告急——”

尾音绵长的男声,挟着来自塞北粗砾风沙的粗犷,有些突兀地生生欠入了大臣们的争辩声中。那种隐匿着血肉质感的声线,让方才争吵得差些许就用玉圭往对方头上砸过去的文臣们,不由自主地噤了声,往宫门外望去。

进来的是一个小卒打扮的士兵,脚步虚浮,兵甲破败,踉踉跄跄的,一张脸净是血色和风沙。他几乎是有些站不稳了,但军人的尊严却是支撑着他重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御前,声线嘶哑地回禀着:“陛下,北方游牧民族月郅进犯北境,连破边防重镇,目标……目标直指京畿。”

言毕,便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朝中一片哗然。

原是京城里锦衣玉食的一群人,连听的戏文,都是才子佳人的缠绵轶事,金戈铁马,号角联营也仅是诗文里的事。因此他们一听就慌了神,朝堂就如同一壶正在沸腾的水,四处都是喧闹声。

唯有玉阶上的天子,依旧沉稳平静得如老林寒潭,神色未动。

“众卿。”

半晌,玉阶尽头尊贵无匹的天子终于出了声,尾音有些轻巧,却出乎意料地掷地有声。原本还充斥着喧嚣声的朝堂瞬时就安静了下来。

“鉴于军情告急,今日朝堂议事就到此为止。内阁拟旨,册封聂铎为一品镇远将军,严守东南海防,以防东南倭寇趁虚而入,同时责令北防的长林军严防一直虎视眈眈的大渝。兵部尚书,侍郎下朝后来文英阁商议军情。”

萧景琰的语气还是如同往日那般,带着三分淡漠,三分坚毅,丝毫不见慌乱堂惶,短短几句话,竟有种安抚人心的意味,方才人心浮动的朝堂,如同总算寻到了主心骨那般,慌张被逐渐压了下去。

“臣遵旨。”

嘉元三年,政通仁和,在新帝勤勤勉勉的统治之下,原本已经尾大不棹,隐隐有些颓势的大梁帝国,竟隐约出现了中兴之象。尤其是江南地区,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尽管月郅进犯大梁的边境,但江南距离边境还是远了些,这里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用丝竹软语来粉饰着太平。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沉浸其中。

“喂喂,我听说皇帝派出去打头阵的军队……哎呀,飞流你干嘛拽我头发。”

着着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自门廊外逆着天光进来,初冬里被滤去毒热的天光变得轻和了起来,柔柔地勾着年轻公子的轮廓——直至他出了声,这画中人般的幻想就如同泡沫一般,噗地就破了。

这白衣,还不如不穿,浪费了。

侍立在门旁的黎纲有些无语地这样想着。

“你,不许进去。”

挡在蔺晨阁主面前的是一个蓝衣少年,长长的黑发被一条花样时兴精致的发带高高地束了起来。少年黑润如墨玉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带着三分轻薄意味的年轻公子,唇角抿得紧紧的,样貌不大,气势倒是盛得很。

被他挡着的公子倒也不恼,蔺阁主依旧微微眯着一双招人的桃花眼,笑眯眯地望着少年,打趣道:“小飞流,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啊。”

“苏哥哥。”

少年难得一字一句,微微歪着头,认真回答。

“哦?是苏哥哥要休息,还是其实是飞流怕见到我啊?”

蔺阁主语气里那浓重得明目张胆的调笑意味,让本来离得有些近的黎纲和甄平都识时务地都躲得远了些——以免飞流气起来,要殃及池鱼。

“才没有!”

果不其然,飞流疏朗的眉目皱了起来,眼瞳一缩,便准备动手。蔺阁主依旧闲闲地晃着手里不知是否用来附庸风雅的折扇,一脸桃花依旧笑春风的闲暇模样,笑眯眯地望着已经动怒的飞流。

“飞流,别闹,让蔺晨哥哥进来。”

就在黎纲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这个月又要用多少银子来修补家什时,不甚凛冽的冬风挟着一把温润的嗓音,悠悠地散在了庭院里,及时熄灭了飞流要烧着半个院子的怒火。

在廊下站着的,是一个身披轻裘的年轻男子,围领上一圈绒白的毛几乎要遮去了他半张脸。披散着的长发只是用了一根月白色的发带,挑起了几束,松松地绑在了脑后。样貌说不上有多顶尖,可那温润清贵的气质却实是让人念念不忘。

几近午间,朗润的天光有些盛了,廊下的年轻男子微微地阖了阖眼,眉眼间俱是柔和的笑意。廊檐下恰好斜斜地探进了几枝开得灼烈的红梅,浅淡的花影落在了男子的眉宇间,真真静好得如传世的水墨丹青。

飞流闻见那年轻男子的话,果然很快就住了手,恨恨地盯了蔺晨几眼,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身,走到了年轻男子的身边。

“飞流乖,跟黎纲叔叔去后院吃甜瓜好不好?”

年轻男子没理会蔺晨的挤眉弄眼,微微侧过脸,眉眼含笑地望着飞流,声线温和地这样说着。

“可是今天,两个。”

“今天再吃一个也没关系。”

“很好!”

听着年轻男子的话,飞流明显高兴了起来,扬起俊秀的脸蹭了蹭年轻男子毛茸茸的围领,便欢天喜地地跟在黎纲身后去后院吃甜瓜去了。

“飞流今天可把明天的甜瓜给吃了哦,明天就只能吃一个。”

望着飞流脚步轻巧的背影,年轻男子依旧眉眼含笑,慢悠悠地加了这么一句。

“我说飞流怎么就那么听你话。”

“知道他只听我话你还逗他,仔细我哪天看你穿白衣烦了,让他往你身上倒灰。”

年轻男子这样回着蔺晨的话,并没有回头,只是这样悠悠地回了一句,便领着他进了厅内。

“我说梅长苏,你就这般对你的救命恩人?”

蔺晨有些不满了,手里握着着已经阖上的折扇,抬手便用扇子戳戳戳男子的肩头。

在世人眼中已经战死了沙场的,已经成为了萧景琰心头剜不去的朱砂痣的梅长苏,此时终于回过头来,微微地挑了挑眉梢,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蔺晨,脾气温和地回了一句:

“救命恩人?说起救命恩人我倒是还没备礼去答谢蔺老阁主,要不是他拟了个方子,估摸着我现在的坟头都长了好高的草了。”

“梅长苏,听没听过慧极必伤啊,你精成这个样子难怪身子这么差。”

蔺晨被梅长苏绵绵软软的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半晌才从牙缝里挤了这么一句话。

“那我就且当蔺少阁主这是在夸奖我了,况且……”

言及至此,梅长苏蓦地收住了话头,转头望向了半支起来的木格子窗,目光变得有些缭远——“更何况,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我两样全占了,以后还要多让蔺少阁主多担待些。”

梅长苏说着这话时,声线稳定,神色平和,毫无波澜,话里的意思,却听得蔺晨微微有些心惊了。

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两个人,对方都不在身边了还死命折腾。

蔺晨心里唏嘘得近乎有些感叹了。

“行行,就你聪明,我一来你就知道事和朝廷有关。“

听着梅长苏的话,蔺晨微微掀了掀眼皮,翻了个白眼。一撩衣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梅长苏面前,煞有其事地开始说着早就被他分析了八百次的事。

”自月郅进犯大梁边境后,朝廷上可是吵了好几次了,大梁稍微优秀点的将领都死得七七八八了,你那皇帝倒是想领兵亲征,可是几次都被大臣们按住了。哎呀,为了拉住你那个事事必躬亲的皇帝,那些大臣可没少磕头,估摸着禁宫里的青石板地都被磕出了印子了。”

言及至此,蔺晨收住了话头,有些神神叨叨地靠近了梅长苏,神色间有些兴奋地问了句:“你猜怎么着。”

梅长苏看着蔺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额角有些微微地生疼了。眉梢微微一挑,没有顺着蔺晨的话接下去,而是出声说了句:“甄平,修书一封去琅琊阁,就说我要买少阁主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诶,我说你这人,就不能满足下别人买关子的欲望吗。”

“那你就别闹顽笑,继续说。”

梅长苏说着这话时依旧神色稀松如常,但紧紧握着杯盏的指骨还是隐隐泄露了他有些浮动的心绪。

“萧景琰没办法,只得挑了个嘉元元年的武状元,让他挂帅出征。我听说,令人无语的是,大军临行前,萧景琰亲自送那初次上战场的将军出端午门,并亲自嘱托他'要是遇残敌和你说,营帐就在前头,千万不要冒进。'”

“没想到,这竟被萧景琰料中了,那将军果然遇上了和萧景琰所言毫无二致的情况,可笑的是那将军被统帅三军的威风迷了头脑,轻信敌言,结果全军十万战士,连同一位主帅,三位副将,一并折在了桐关。”

蔺晨言毕,状似很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可脸上的神色却不像有多大的遗憾。

“景琰在尚未封亲王之前,便已征战沙场多年,他能料到并不意外。”

梅长苏抬手端起了袅袅着轻烟的清茶,浅浅地抿了一口,看上去有些云淡风轻地这般说着。借着垂首喝茶的动作,梅长苏稍稍垂下了眼睑,眼睫就这样恰到好处地覆住了他的眸色,衬得神色有些莫名。

装,让你装,看你能忍到何时。

蔺晨看着梅长苏神色安稳淡然的模样,有些牙痒痒地抬手灌了一口茶,冷着眸色,斜觑着梅长苏。

“大梁既已兵败,月郅必定一鼓作气,继续挥军南下,目标必是直指金陵。而大梁此时士气必定萎靡,虽说我大梁兵强马壮,可又有几个十万的兵力可折?必定需要一个能安军心的主帅。而照目前月郅士气高涨的程度,大梁必屡战屡败,照行军进度,月郅约摸已到兰台了罢?”

梅长苏言毕,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杯盏,转首望了望窗外的雪景,双眼微微地眯了眯。那运筹帷幄的模样,似乎何事何物都惊扰不了他的心神一般,殊不知,梅长苏藏在了宽大袖袍里的手,早早已蜷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担心。

以前当林殊还是梅长苏时,还能冠冕堂皇,正大光明地看着他,为他筹谋。但当他既不是林殊,又不是梅长苏时,他才真切感觉到,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掌握在股掌见,总有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譬如萧景琰。

景琰,你看,当我不是挚友林殊,也非谋士梅长苏时,我似乎连关心你的理由都没有了。

三年里,梅长苏都不敢去回想萧景琰,哪怕是一丝一毫,他都不敢回想,萧景琰失而复得,继而又失去得彻底干净,心里会是何般剜心之痛。

“哎,你说这萧景琰,到手的,除了皇位,他还有什么,跟他从东宫过来的皇后产下一双皇子便因难产而死了,接过了他爹留下的一堆烂摊子,目前看来这三军统帅的位置也非他莫属了,孤家寡人一个,也是有点悲凉……”

蔺晨在梅长苏走神的间隙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至于后面再说了何事,梅长苏也没甚听得清楚,只是那个“孤家寡人”不知为何,却确切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里,梅长苏的心底不由得蒸起了难以言明的萧瑟。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在赤焰军被构陷之前,在一片灼灼得几欲迷人眼的桃林里,自己望着萧景琰快要驰马远去的背影,很用力地喊了声:“我等你回来。”

梅长苏记得分明,萧景琰那自一片繁花三千中,策马纵横,回首对自己疏朗一笑的模样,时至今日,午夜梦回间,还会纠缠在自己的梦里。

萧景琰是回来了,自己却言而无信地离开了,徒留萧景琰一人彷徨地徘徊在回忆里。

说到底,细究起来,无论情愿与否,竟是自己对不起景琰多些。

那个自己一直放在心里最珍贵地方的景琰。

“蔺晨,我想去帮他。”

“好吧你去吧……哈?你要去找萧景琰?”

蔺晨见梅长苏没反应,还在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冷不防梅长苏一出声,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待到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了些什么。

“你的身体才刚恢复了些许,从江南到金陵,你的身体哪能受得了。”

“不是金陵,是兰台。”

听着蔺晨的话语,梅长苏原本垂着的眼睑连稍稍动一下也没有,语气平淡冲和地纠正了蔺晨话语里的错误。

“兰台,”蔺晨冷哼了一声,斜斜地觑了梅长苏一眼,“且不说兰台地处北方,气候苦寒,就是这沿途的穷山恶水,就有够你受的。”

“我知道。”

“你……”

蔺晨几乎要被梅长苏这油盐不进的平和模样气瞪眼了,却见梅长苏依旧一脸的闲适,还闲闲地抬手去抚了抚探进了格子窗内的花枝。

梅长苏这人,就是这般,心智坚定得可怕。

“非去不可?”

“兰台是最后一个边陲重镇,兰台以南便是大片的平原,因此兰台之战必是定胜之战。”梅长苏这般语气冲淡温和地说着,那眉眼温和的模样,似乎只是在闲话家常一般。只是他的目光已有些散漫,缭绕在靛青的天穹里,似乎已隔着漫漫的时光,望向某处。

“我放心不下他。”

若是兰台被破,关内余下的尽是平原,届时将无险可守。大抵是朝堂上的官员们也知晓这其中厉害,因此当萧景琰再一次提出要御驾亲征时,再也没有一个大臣反对,因为除了萧景琰外,再无他人。

国有难,天子定当持剑守国门。

临出兵前,萧景琰撇下了一众随行的宦官侍女,独自登上了禁宫里最高的扶遥阁,静默无言地看着逐渐被浓重夜色侵蚀得模糊不清的深宫庭院,神色莫名。

冬日里,天光总是四合得早,铅灰色的天幕下,偶过几只飞鸟,却生生带出了三分寥落,不知为何,萧景琰却感到莫名的心安。

小殊,他们总问我,为何如此殚精竭虑,沥尽心血,他们不知,我只是愧疚。

当初你托我带的东海珍珠,没能送到你手里,这天下,我还是能替你守好的。

这盛世,天上的你也能看见罢?

三日后,嘉元帝亲点三十万大军,在一片烈烈的冬风中,向兰台进军。临行前,仿佛心有所感般,萧景琰还是不可遏制地回首望向叠影幢幢的深邃宫院,恍惚间,似乎看见那人一身白衣轻裘,微微地勾着唇角,对自己说了句:

“我等你回来。”

再见那人笑,似乎已经如同前朝往事般遥远。

当时年少春衫薄,回首已是百年身。

———————————————————————————————

话说撸主真的是派糖苦手啊,只会撒玻璃渣子,不会派糖orz,你们喜欢什么样的糖呢,给我参考下吧......给自己跪了

 

评论(13)

热度(147)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