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玉

山河故人(第一章)

hello,还记得我这条万年给靖苏er们发糖的靖苏dog吗,我胡汉三考完研又回来啦,这一次是不定时更新的长篇(日更那是不可能的),走的还是正剧风噢正剧风,快来竞猜一下这剧情走向,猜中了......也没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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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曾忆谁家少年时

佛经有云,人生而为苦,有生老病死之苦,也有怨憎会,爱别离之苦。贪嗔痴之念,生求不得之心,如此便有了世间种种辗转虚妄。

几十里忘川河畔,泣血似的彼岸花灼灼地沿河开着,绵延数里,忘不见尽头,似是要燃尽阴司冥府里那隐约的尽头。忘川之上横跨着奈何桥,奈何尽头便立着位孟婆,经桥上静默着行过的魂灵,喝下一碗孟婆汤,再多的爱恨嗔尺,前尘往事,十丈红尘便湮没在悄然流淌的忘川内,再也无人提起,也无人忆得。

可这也不尽然。

“哗啦”。

向来寂静无声的忘川河畔突然腾起了些微的水花,忘川河水内浸着的恶灵似乎是感觉到了几分鲜活的气息,分分露出了青面獠牙的本相,吱吱呀呀地,龇着清白的獠牙便朝那带着三分生魂气息的魂体扑了过去。可不曾料到那魂体后立了黑白无常,恶灵便尖利着嗓音,轰地便又散开了,方才水花还翻腾不息的忘川河又渐渐地静默了下去,只余那尖利刺耳的鬼哭之声还缭绕在旷大层叠的阴司里,久久都不曾散去。

“苏先生,时候到了。”

传说中,要进轮回而不忘尽前尘,唯一的法子便是浸在忘川之内,身受恶灵附噬之苦,魂体不得安宁。但如此这般,便可携着前尘的记忆,再入轮回。

“这倒比我想象中的来得快。”

被称作苏先生的人,脸色苍白几近薄宣,身子骨更是单薄惊人。因着刚才忘川里翻身上来的缘故,墨黑的发湿漉漉地有几缕沾在了颊边,愈发衬得周身都翻滚着隐隐寒冷的青白鬼气。

但那人似是毫不在意那般,只是略微有些懒散地将湿润的长发随手挽在了脑后,便笑容浅淡平和地朝面无人色的黑白无常有些无谓地笑了笑,眸色却下意识地散漫在了着黑黢黢的阴司冥府里,竟像是在找着些什么。

“承元帝萧景琰,大梁中兴之主,终年七十有余,儿女成群,寿终正寝。”

大概是这五十多年来,黑白无常都立在河岸旁,木然着一张纸人一般的脸,面无表情地望着梅长苏在忘川之内受尽噬骨灼心之痛,时间久了,间或也能聊上两三句。兼且梅长苏这人似是生来便很会与人周旋,一来二去地,黑白无常也能面上毫无波澜起伏地与梅长苏说上会话,因此这鬼差便也隐约知晓了梅长苏五十多年一直徘徊在奈何桥上,那未竟的心愿是作何——他在等萧景琰。

萧景琰。

这个名字有许久未曾听人提起过了,而至于今天蓦然地听旁人提起,竟起了三分恍惚。这个名字在梅长苏的唇边颤抖了许久,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了冥府缭绕的寒风里。

情意太深而思绪太重,到了临头,竟不知该从何言说。

梅长苏的神思舜地散漫了开去,眼底一片空茫之色,似是在想着些什么。梅长苏不出声,常年木然着一张脸的黑白无常自是更不会作声。刹那间空旷无边的冥府就只闻得见不知从何而起的冷风,在这黑影幢幢的地下缭绕着,吹得那一丛年又一年静默开在桥头的彼岸花弯了枝。

但那黑白无常是脱了人世许久的魂体,那些无可名状的思绪他们是一点也体会不到。白无常茫茫的一双墨黑眼瞳似是望了梅长苏一眼,边用在地上迤逦开来的素白袖子笼了笼手里提着的那盏纸灯笼的烛火,这才紧接着悠悠地开了口:

“苏先生,承元帝走的是帝王将相之路,与您走的不同。”

帝王将相。

是了,当初避嫌,为了给萧景琰一个干净无垢的青白威名,自己选择了远遁江湖,不再理会庙堂之事。只是区区的一介草民,又怎能和皇天贵胄走的同一条路。

这下真的是死生不复相见了啊,景琰。

“既然如此,我们便也走罢。”

梅长苏静默地侧耳听完了白无常的话,向来清明的眼瞳也有那么一瞬染上了三分的荒凉,似是眼底在翻腾着一片茫然的雪沫一般。但下一瞬,梅长苏墨黑的眼瞳一转,神智慢慢地回笼了,甚至还能进退得宜地朝黑白无常清浅地笑了笑。方才一瞬而过的无措和茫然,似是幻影一般,快得连眼尖如黑白无常,也不能够确切地忘清梅长苏脸上的神色。

黑白无常倒一时无话了,竟有些意料之外地怔住了,提着那盏纸糊的纸灯笼,面容有些怔怔地望着梅长苏。阴司冥府里一向除了绵延不绝的鬼哭之声外,是鲜少有其他任何声响了,因此在梅长苏立着的奈何桥头,一片死寂,只余终年在地底下凛冽的冷风呼啸而过,带起了梅长苏长长的袖摆,带出了丝毫的悲意。

梅长苏见黑白无常提着盏纸灯笼,似是有些怔住了,也不甚在意,手下施了些力气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唇边微微地勾着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随手从白无常的手里接过了烛火在一片冷风之中摇摇欲灭的纸灯笼,也不顾身后还立着的黑白无常,抬步便顺着蜿蜒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奈何桥走了过去。

“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好再继续等下去了,走罢。”

梅长苏如此说罢,便不由自主地笑了开来,冥府里萦绕着的都是他疏朗的笑声,有种无法言说的磊落。可他笑声里蕴着的意味太过于复杂了,只能使听者心头不由自主地生了层薄薄的悲意。

在仰首毫不犹豫地饮下孟婆手中的孟婆汤时,不知为何,眼前蓦地走马观花般地出现每一个同萧景琰在一处时的画面,最后定在眼前的,是萧景琰自一片繁花三千中,勒马回首对着自己疏朗大笑的模样,层叠的花枝虽有些遮去了萧景琰疏朗的面容,却止不住梅长苏鼓噪的内心。

萧景琰呐萧景琰,这回我带着前生的记忆来

寻你,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梅长苏作了四处飘荡的游魂也有五十多年了,骤然肢体有了触感竟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昏昏沉沉地似是要将梅长苏的神智重新拖回一片混沌的泥沼一般,梅长苏忍不住喉间隐隐地低吟了一声。

听到了他的声响,原本一片寂静的屋子里蓦地就作成了一团乱,有人哭着喊着去唤大夫,有人手忙脚乱地去添茶,磕得那茶杯琳琳作响,就算是连昏昏沉沉地躺着床上的梅长苏,也生怕他一失手便将手里的瓷杯给摔个干净。

梅长苏的神智挣扎了一下,阖着的眼睑稍稍地动了动,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的是用暗线绣着流云花纹的帐顶,怎么瞧着,梅长苏也隐隐约约地觉得竟然瞧着有些眼熟。还未等梅长苏细细地琢磨下,眼角就突然瞥到一角华衣宽袍,衣袖处用暗金的丝线绣着江南织造局最时兴的花纹,梅长苏尚未回得过神,便听闻见一把柔和的女声落在了他的耳畔,那人唤他:

“小殊,你终于醒了。”

闻着那人这样说,梅长苏藏着软被里的指骨僵了僵,心下已是一阵起伏。尚未待梅长苏回过神来,那人便已附下身将梅长苏揽到了怀里,不得已,梅长苏不得不稍稍抬起眼睑朝那人望了过去,这一眼,梅长苏便彻底怔住了。

那人云鬓高束,两支矜贵的玉步摇顺着鬓边细细地落了下来,说不出的颜色高华。那人见梅长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倒也不恼,只是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梅长苏的发顶,眼底碎着三分好笑的意味,而后便开了口:

“怎么,连小姑姑都不认得了么。”

小姑姑,林乐瑶。

纵是梅长苏这般心思机敏的人,也要耗费上几刻,才能勉自地认同了自己是回到了林家尚是威名赫赫的一方高门,自己尚是林殊的年少光景。

尚记得年少时的林殊,是怎样的风流恣意,鲜衣怒马,一日纵马踏花看尽帝都好景。是怎样挥斥方遒,持剑便能指点江山,与往后的梅长苏确实是相距甚远,也勿难怪景琰会认不出来。

梅长苏任由林乐瑶揽着他,神思有些模糊地这般想着。

景琰?萧景琰?

方才一转念,梅长苏这才发觉屋子里站了乌泱泱的一屋子人,里头竟是没有萧景琰。梅长苏心下一惊,便挣扎着从林乐瑶的怀里坐了起来,四处地望着,眼底俱是无法言明的期盼。

林乐瑶似是瞧出了梅长苏心里所想,便有些好笑地将梅长苏按在了床头,抬手轻巧地指了指他的眉心,这才浅笑着说道:

“还不是你落马给闹的,你许久未转醒,你娘担心你便去了城西的庙宇来给你求个平安符,这不,你静姨和景琰陪着一同去了。”

似是要印证林乐瑶说的话,话音方才落地,便听见门外窸窸窣窣地传来了些急促的脚步声,步子既急且重,隐隐可以察觉出走着的人心里头的焦虑。下一个转瞬,原本闲闲阖着的门便被推开了,朗润的雪光顺着大开着的门斜斜地漏了进来,稍稍地晃花了梅长苏的眼,梅长苏不得不下意识地微微眯着双眼。

但在一片雪光烂漫中,梅长苏隐约地看到那人挺拔如松的身形被浅浅地勾了个浅淡的轮廓,那浅淡的身影似是有种隔世般的遥远。纵使是瞧不清那人脸上的神色,梅长苏也能察觉到那人的视线似是有了重量一般,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人在门槛旁踌躇了一下,最终似是隐隐地低低地喟叹了一声,朝梅长苏走了过去。

那人走过了书籍琳琅叠得老高的的书架子,走过了闲闲探进半枝红梅的窗边,浮游的浅光便在他眉眼之间落下了深浅不一的光影变换,最终定定地站在梅长苏的面前。

那人似是陷入了什么混沌的回忆一般,眸色在深深浅浅地剧烈跃动着。最终他似是想明了了些什么一般,眼底那些浓重而层叠的神色很好地敛了起来。他顺着床沿坐了下来,甚是顺手熟稔地替梅长苏掖好了被角,似是怕极梅长苏会着了寒一般。做完了这些,那人便望着梅长苏沉静地笑了开来。

“小殊,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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