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玉

山河故人.第十章

你们的饱饱又回来了,快掌声迎接她!!

我写着写着才发现,我是把这个局铺得是多么大啊......自己作死自己的典范...

这一章,苏哥哥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会被日的噢”

顶锅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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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不问鬼神问苍生

元佑二年六月,大梁整军完毕,千军万马前,是大梁王朝一直养在锦绣里头,尚算青雉的两位统帅。梁帝身着一身庄重的玄色朝服,垂首望着同样脊梁挺直地跪在他面前的萧景琰和梅长苏,一时之间,许多未曾出口的话语,便哽在了喉头。起伏的思绪间,梁帝终是轻叹一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沉声说了声:

“吾等,便待汝凯旋班师回朝。”

——这一次,梁帝没有自称朕,称的是吾等,是一声声的苍生。

“臣,定当不负皇命。”

没有再一句多余的话,萧景琰和梅长苏沉着力一握拳,朗声回了这么一句,便一跃翻身上马,初夏正午时的天光将将士身上的盔甲映得凛凛一片光,偌大的宫门前,寂静无声,只余下初夏时节的风将旗幡吹得烈烈作响的声响。在一片胶着中,已翻身上马的萧景琰和梅长苏,挺身一挥手,声线沉沉地喊了声:

“出发。”

那日在宫门前送行的文武百官,在一片灼人眼的午阳中,竟隐隐觉得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似是挺直如同铮铮铁骨。以一人之力,负大梁朝百年的气运,这份胆魄,连史官的春秋之笔,也无法篆刻分明。

——或许这是他们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风骨。

大军在出了宫门,准备一南一北奔赴不同方向时,梅长苏的心头瞬地略过了许多纷繁细碎的往事,年幼时的,年长时的,前尘的,今生的,肆虐的思绪沉寂下来后,最终沉静在耳边的,是萧景琰那一声简单直白的,却不知为何隐隐带着深沉叹息的话语。

——“小殊啊。”

起伏的思绪似是再也无法抑制了一般,梅长苏于千军万马之间,蓦地一回首,高着声线突然喊了一声:“喂,萧景琰!”

似是有了灵犀一般,萧景琰自一片风尘烈烈中回过头来,向来凌厉的眉头依旧蹙着有了清浅的痕迹,可他望着梅长苏,半晌,唇边无声地漾出了半个温和沉稳的笑。

——虽在熙熙攘攘的军马里,萧景琰的面容却异常清晰。

萧景琰望着梅长苏,唇角微动,似是尚有话语想言说,最终还是扬了扬眉梢,似是再无留念般地回首过去,一勒马首,踏尘而去,那背影,竟有种一人一马,仗剑天涯的潇洒恣意。

只是那一笑,在梅长苏以后经久的年岁里,依旧鲜活得如在昨日。

于是,梅长苏也朗朗地一笑,一蹬马镫,回首间便是不染尘埃的恣意潇洒,领着千军向着那千山万嶂中行去——只是转身的那一瞬,梅长苏按了按腰间系着的那缺着一半的玉玦,眉眼间俱是烟火味浓的温热。

 

临行前,梅长苏蹑手蹑脚地从靖王府的高墙旁,一个翻身,袍袖翻飞间,便悄无声息地从墙头翻了过去,手脚轻巧地便进了靖王府。

“嗯,现在的身手还不错。”

衣容繁复端庄的林世子,这走偏门走得跟走正门一样光明正大,一点为人贼子的愧疚感都没有,还似是极满意自己现在的身手武功一般,心下得意满满地点了点头。

——也亏得是靖王府,要换做其他地方,早就将当贼子当得心安理得的林世子扫地出门了。

“林世子看来最近是又看了些什么新戏。”

就在梅长苏落地后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略带戏谑的调侃声。梅长苏转身一看,便看见了萧景琰一身暗白衣袍,眉眼带笑地立在了他的身后,任由轻渺的月照笼了他一身。

梅长苏望见萧景琰,也不觉意外,望着望着,便不由自主地笑了开来。

“不巧了,本世子近来勤于诗书,并未曾去瓦舍勾栏之地。”

“那林世子想必是翻墙成了性,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翻墙。”

“偷香窃玉,翻墙是种情趣。”

话语间,梅长苏便已行到了萧景琰的跟前,那一脸登徒浪子的模样,让萧景琰不得不甚是艰难地承认,梅长苏偷的香啊玉的,都是说的他。

论辩才,萧景琰是万分比不过梅长苏的,但是论行动力,梅长苏真真是望尘莫及。当下,萧景琰便索性将跟前一脸得意洒脱的人一揽入怀,垂首将跟前那喋喋的话语封在了两人交缠的唇舌之间。

直至两人气息甚是不稳,萧景琰才稍稍放开了已然软在了自己怀里的梅长苏。梅长苏松松地倚在了萧景琰的怀里,眼角泛着水润的浅光,气息早已是不甚凌乱,却还是不死心地出声说了句:

“郎君,早说了不要那么心急呀。”

“……”

那一声千回百转的“郎君”,硬是让萧景琰在初夏寒出了隆冬之感。这下,萧景琰被哽住了,半晌不知不知回什么好,只能略微有些无语地看着梅长苏。

最终,萧景琰似是败了下来,抚了抚梅长苏的发端,俯身附在梅长苏的耳畔说了声:

“以后走正门,别这样翻进来了。”

闻言,被萧景琰揽在怀里的梅长苏微微一勾唇角,抬手甚是散漫地卷了卷萧景琰垂在胸前的墨发,这才施施然地回了句:

“就冲着靖王爷在这后院等了本世子半天,这话是不是有些言不由衷?”

清朗月辉下,梅长苏的眼眸似是落了漫天的星河永昼在里头一般,亮极了。那神采飞扬的模样,惹得萧景琰的呼吸微微一窒,垂首便吻住了梅长苏亮极了的双眼,半晌才叹息般地说了句:

“明日便是出征之日了,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闻言,梅长苏的身子僵了僵,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回的是萧景琰的那句话,还是回的萧景琰言辞间不舍的未尽之言。

有许多的话,他们不能明说,也无法明说,身为两军主将,他们连一声“不要受伤”的家常理短般话语也无法叮嘱对方。

——连阴阳生死都无法掌握,更何况是是否受伤这种战场上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听着萧景琰的话,梅长苏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萧景琰的怀里退了出来,从腰带间取出了一块玉玦,萧景琰尚未来得及看清那枚玉玦作何样,梅长苏已一扬手,便将那枚玉玦摔在地上,一分为二。

萧景琰似是很不意外一般,只是抱臂立在一旁,静默地看着梅长苏的动作。

“这玉玦,你一半,我一半,待到回朝之日,要是你萧景琰欠我半阙玉玦,追到北胡那群大胡子那,我也要把那一半寻回来。”

听着梅长苏的话,萧景琰神色微动,眼底一片风起云涌,最终唇边还是勾出了一个沉稳的笑,从梅长苏手里接过了那半阙玉玦,低声说了声:

“好。”

 

就在萧景琰梅长苏领军前往北胡和东南之时,几个宵小身影,静默无声地潜入了被层叠屋檐房影拢着的民居,身形显隐间,并未曾被人发觉。

“听闻贵朝领军前往东南的,是林帅的儿子,林殊。向来有言虎父无犬子,还望贵人确保这火不会烧到东瀛身上为好。”

帐幔迤逦间,一位作僧人打扮的人正语速缓缓地说着话。说话的人话语间带着些异域的口音,听着明显就不是大梁人。

坐在这位东瀛僧人对面的,是作大梁贵族打扮的权贵。听着东瀛人的话,此人用杯盖拢了拢浮游的茶叶,浅浅地抿了一口,这才施施然地回了声:

“国师,放心,且不说这林殊毫无在战场上独挑大梁的经验,也不说林燮的作战是以西北为主,就说我在东南远征军里头种下的暗桩,就够林殊喝一壶了。”

约摸是那位东瀛僧人也被对方的阴狠险辣惊到了,半晌间,小小的民宅里头竟无一人有所言语,留在耳畔的,也仅是沸水翻滚间,水汽蒸腾的响声。

“贵人如此手段……小僧……也是前所未见。”

“国师,富贵险中求,况且,你又如何得知,在下谋的,仅是富贵?”

听着对方的话语,大梁那位居临高位的权贵竟也不恼,只是抬手微微地抚了抚繁复袖摆上的褶皱,正了正发髻,微勾着唇角这般说了一句。

端坐在对面的东瀛僧人听着,似是微微一怔,这才渐渐地朗声笑了开来:

“哈哈哈哈哈好,小僧这就先预祝大人马到功成了。”

“国师放心,我们先前埋下的种种暗线,是时候收网了。”

就在大军出发后不久,行军已至一片荒蛮的萧景琰,收到了来自列战英的急信,上言大概是先前替那位意图谋害梅长苏,而后又暴毙的车夫验尸的仵作,原是安排在静王府的家将中,前些时日,竟无缘无故被人谋害致死,凶手不明。

立在营帐中的萧景琰,指尖捻着那一张薄薄的宣纸,神色变换间,顺手就将薄宣就着低低跃动的烛光一烧殆尽。

萧景琰就这般望着宣纸逐渐燃烧成灰烬,面容穆然,无悲无喜,任由浅薄阴郁的黯影攀上眉宇间,再也望不清表情。

前方战事吃紧,输赢相依,决胜往往在一瞬之间。因此出了京畿地区,梅长苏便加快了行军的进程,风雨兼程地往东南边境赶去。

一路之上,当原是笔写于白纸黑字上的苍生离乱的场景具象在眼前时,梅长苏这才惊觉,东瀛屠刀下的东南地区,远比想象中的来得要散乱。

越靠近沧澜江以北,民间的惨状就更加可怖。百姓拖家带口,流离失所,面黄肌瘦的面容上是对国祚升平间,突然袭来的战乱的不知所措。大片大片的良田沃地被荒置,待到梅长苏军至沧澜北岸前线时,昔日生机郁郁的良田,在一片猩红残阳之中,只余一望无垠的野草,瑟瑟地被染上血似的红。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大梁与东瀛,隐隐呈了以沧澜江为界,南北分治的场面。

昔日的河山大好,今日竟颓败如斯,梅长苏负手定定地立在了江边,望着沧澜以南的战船,细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

“林少帅,临江风大,万望保重身体才是。”

说话的是津州府的地方官吏。自青州沧州一带被东瀛倭寇尽数攻占后,除了沧澜江,便再也无险可守。津州作为最前线的州府,首当其冲地便陷在了无天堑可守的危地之中,故全津州上下终日活在战战兢兢之中,日盼夜盼将,终于将这尊传说之中天纵英才的林少帅林大神盼来了。

听着那地方官吏的话,梅长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反而是饶有趣味地瞧着那地方官吏,问了句不着边不着调的话:

“在本帅来之前,是何人担任津州的水军布防官?”

“回林少帅,是聂铎,聂大人。”

聂铎?闻言梅长苏不禁稍稍一挑眉梢,没料到,国本飘摇,竟遇了前尘的故人。

“本帅一路行来,路上虽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接过几次军情告急的急报,但总是险守了下来,想必聂大人在水战上多有造诣,本帅也算多了个可靠的帮手。”

那地方官吏原本是低着头,恭谨地回着话中,没料到听着梅长苏的话,竟瞬地一抬首,眉梢眼角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林少帅你可真是多想了”的表情,那一脸的泫然欲泣,就差没把那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回林少帅的话,我们家聂大人可是个实打实的文官,这几次对弈打下来,几乎都是乱来的,这不我们家聂大人每日一醒来就问林少帅到了没有,头发都快急白了。”

“……”

“林少帅,这都赢了下来,估计就是传闻中的天佑我大梁吧?”

“……”

生平第一次,梅长苏那惊才绝艳,绝顶聪敏的脑袋,竟想不出一句掷地有声的反驳的话,可见真理还是掌握在老百姓的手中的。

要是有朝一日建立江左盟,这些人都不必进来了罢。

梅长苏边与那地方官吏行回营帐中,边这般愤愤然地想着。

行回了主营帐中,果然见津州水军的最高统帅聂铎在营帐中,时而坐下,时而站立,在里头坐立不安地跺着步子。一听响动,聂铎蓦地起了身子,快步迎了上去。

“林少帅,您终于来了。”

梅长苏尚未站稳,聂铎便已快步蹿到了营帐边,抬手便握住了梅长苏的手臂。梅长苏望着聂铎眼底那不加掩饰的殷切的光茫,亲切得就如同看着另一个要和自己一同蹲坑底的战友。

本着大难临头一起飞的林氏家训,梅长苏望着面前这个面上笑得殷切,底下却有可能随时甩手走人的聂铎,心底有了计较,面容上便浮了个装模作样的,春风化雨般的微笑。

聂大人这辈子是第一次接触林少帅,实在是不清楚林少帅这种有福不一定和你同享,有难就一定你当的行事风格,望着林少帅因着那轻言浅笑而愈发显得俊逸出尘的面容,心底不禁感叹着,这林少帅,仗打得好,人也真是长得好看啊。

“聂大人啊……”

“少帅有何吩咐?下官但凭少帅差遣!”

“本帅曾听闻你家的幕僚说,聂大人不修兵书,却能屡次退敌,莫不是言明了聂大人于水战之上有过人的天赋吗。”

“……”

“你方才说但凭本帅差遣,本帅想让你担任东南水师的副帅,如何?”

“……”

“聂大人放心,本帅已在陛面前立下誓言,若失东南,有如碎簪,因此本帅必以命保东南无虞。”

“……聂铎,谢少帅赏识。”

聂铎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僵硬着唇角,以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文人之资,接下来了副帅的重责。

梅长苏望着聂铎唇角微微僵硬着的模样,甚是心满意足。

往深里说,梅长苏面上看起来似是戏谑般的云淡风轻,但底下是有自己的一番思量的。沧青两州是东南海防重镇,于海战上颇有建树的将士必然不会少。但两地几近折了最顶尖的将士,都未能绊住东瀛北上的步伐,聂铎却凭一己之力,便将东瀛拦在了沧澜以南,虽未退敌,但也未曾让对方过沧澜一步,水战之天分,不可谓不高。因此,梅长苏这才起了让聂铎担任副帅之意。

心念电转间,聂铎可不知梅长苏心底所念,只能僵硬着一副欲哭无泪的面容,亦步亦趋地立在了梅长苏的身侧。

梅长苏好整以暇地掀着眼睑,瞥了聂铎一眼,正欲出声说些什么,营帐的幕帘蓦地就被掀了起来,一个兵卒装扮的驻军走了进来,拱手行了个礼,便朗声回禀:

“禀林少帅,聂大人,东瀛那边来了使者,求见林少帅。”

听着那驻军的话,梅长苏略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指尖下意识地敲着桌面,不多时,唇边便勾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东瀛的消息可真灵通啊,本帅要不去会一会他们,还真是煞费他们一片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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